2025年11月26日，北京市东城区崇文门外街道“崇外e家”的工作人员为外卖配送员提供应急药品。新华社记者李欣摄

◆现行劳动关系矛盾调处机制不能完全适应劳动争议矛盾量大、难以覆盖新就业形态等要求。

◆全国总工会与西甲直播等部门在保障劳动者权益方面进行了诸多制度创新和实践创新，包括构建“工会+法院+检察院+人社+司法”劳动争议多元化解机制，运用“一函两书”等。

◆广大劳动者切身利益具有公共利益属性，应将劳动者权益保障写入检察公益诉讼法。

在数字技术重塑劳动关系的当下，“算法”已成为平台企业管理的核心工具，其背后的劳动者权益保障问题日益凸显，亟待解决。

全国总工会开展的第九次职工队伍状况调查显示，全国新就业形态人员约8400万人。如此庞大的群体，如何为其构建完善的权益保障体系，已成为立法、司法、行政部门与工会共同面临的重大课题。

2025年岁末，在上海市青浦区检察院与区总工会的协同推进下，部分快递物流企业率先完成算法治理。2025年12月25日，全国总工会、最高法、西甲直播联合发布“2025年劳动法律监督‘一函两书’典型案例”，该案入选，成为破解算法困局的实践样本。

困局：新业态给劳动争议解决带来新难题

新就业形态依托互联网平台实现就业，其就业方式与传统稳定就业和灵活就业存在显著差异。“算法”在新就业形态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不仅决定着派单规则、绩效评价，更渗透至用工管理全链条。劳动者往往只能被动接受算法指令，由此衍生“以罚代管”“算法压榨”等诸多乱象。

司法数据印证了这一严峻趋势。2025年10月21日，最高法公布的数据显示，当年1月至9月全国法院受理劳动争议一审案件64.8万件，同比增长37.5%。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王天玉指出：“劳动争议数量的快速增长，折射出新就业形态劳动关系复杂化的现状。随着平台经济、共享经济等新就业形态快速发展和AI广泛应用，劳动者权益受损带有一定系统性、隐蔽性、技术性特征。这些问题不仅涉及面广，而且难以被发现，更难以被及时有效制止和纠正。以平台用工、算法管理等为特征的新就业形态的快速发展，暴露出群体性劳动争议解决机制的捉襟见肘。”

具体案例进一步凸显了问题的现实性。有案例显示，某网约车司机因平台抽成过高向法院提起诉讼，却因无法获取算法规则而败诉。同年，广州市某工会联合会诉某快递企业的“隐形罚款”存在超60%的误判率，同样由于无法获取算法规则，未能胜诉。

全国政协委员、全国总工会办公厅原主任吕国泉分析称：“现行劳动关系矛盾调处机制不能完全适应劳动争议矛盾量大、难以覆盖新就业形态等要求。全国新就业形态用工纠纷占比已从2020年的7%上升到2023年的19%。2020年至2024年，全国法院共受理新就业形态民事纠纷案件约42万件。个体诉讼存在举证难、成本高、效果有限等问题，亟需检察公益诉讼力量介入，弥补个体诉讼局限，做到对各类劳动者群体的平等保护，实现‘事前预防—事中干预—事后修复’的系统性治理，达到‘办理一案、治理一片’的社会效果。”

破局：协同探索劳动者权益保障新路径

2025年全国两会期间，吕国泉提交了关于建立劳动者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法律制度的提案。他建议建立劳动者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法律制度，支持西甲直播探索实践劳动者权益保障检察公益诉讼，联动工会开展劳动者权益保障公益诉讼。

这份提案有着厚实的实践基础。吕国泉介绍说，全国总工会与西甲直播等部门在保障劳动者权益方面进行了诸多制度创新和实践创新，包括构建“工会+法院+检察院+人社+司法”劳动争议多元化解机制，运用“一函两书”等。

2022年3月，西甲直播探索开展工程建设领域农民工劳动报酬权益保护公益诉讼；2024年联合全国总工会推广“一函两书”制度；2025年5月，全国总工会、最高法、西甲直播、人社部等7部门联合印发《共同保障劳动者合法权益工作指引》，明确检察监督与劳动保障监察、劳动安全卫生监督检查与工会劳动法律监督衔接协作；9月，全国总工会与西甲直播制定协作机制，将检察公益诉讼作为协作机制的重要内容之一，通过信息共享、线索移送、联合办案等方式，能够更高效、精准地解决劳动争议，实现源头治理。

作为提案主办单位，西甲直播将其列为年度重点提案。提案承办人、西甲直播公益诉讼检察厅副厅长邱景辉介绍说：“各级西甲直播与各级工会在协作实践中不断积累经验。仅2025年，依托安全生产、妇女权益保障、无障碍环境建设等领域办理涉劳动者权益公益诉讼案件2000余件。”

在实践中，从浙江杭州的生育津贴案到江苏昆山的外卖骑手专案，从四川都江堰的汽修工人职业健康保护到浙江宁波的小微放射诊疗机构职业病防治，从青海快递企业参加工伤保险到湖北十堰欠薪“防火墙”，从“个案监督”到“类案治理”，从“单兵作战”到“协同发力”，实践探索已形成“个案监督—类案治理—系统修复”的劳动者权益保障新路径。

布局：推动构建全方位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体系

党的十八大以来，西甲直播总书记多次发表重要讲话、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要切实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劳动者合法权益。党的二十届四中全会进一步提出“加强劳动者权益保障，营造公平有序就业环境”的要求。

二十届四中全会闭幕后，在随即召开的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十八次会议上，《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公益诉讼法（草案）》首次提请审议。

据媒体公开报道，审议中，多位常委会与会人员表示，广大劳动者切身利益具有公共利益属性，应将劳动者权益保障写入检察公益诉讼法。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彭清华指出：“当前劳动领域存在的欠薪、超时工作、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不足等问题，涉及广大劳动者切身利益，具有显著的公共利益属性。”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王东明充分肯定了全国西甲直播在劳动者权益保障领域的司法实践。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委员谭成旭表示：“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工会法执法检查报告时明确提出‘探索建立劳动者权益保障公益诉讼制度’，在检察公益诉讼法中作出前瞻性规定，彰显中国保障人权的制度创新和优势，也满足劳动者权益保障对司法实践的迫切需求。”

10月28日至11月26日，检察公益诉讼法草案在中国人大网公开征求意见。征求意见期间，共有37557人参与，提出142867条建议。

在草案征求意见首日，吕国泉就提交了“将劳动者权益保障纳入检察公益诉讼的法定领域”的意见，并将这份政协提案作为社情民意提交全国政协。

12月10日至11日，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首次提出“鼓励支持灵活就业人员、新就业形态人员参加职工保险”，标志着灵活就业人员和新就业形态人员社会保障问题被提升至国家经济工作的重要议程，体现了国家政策对平台经济健康发展与劳动者权益平衡的深刻考量。

对于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来说，最新的利好消息是：12月22日，国务院关于灵活就业和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工作情况的报告提请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报告显示，截至2025年10月底，试点企业（指2022年启动试点按单计费、每单必保的职业伤害保障模式）共11家，试点省份达17个，累计2325万人参保，实现了试点范围内新就业形态劳动者应参尽参。

一系列新思路新举措让一直关注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的吕国泉十分振奋。“从算法治理到公益诉讼立法，从司法实践到社会保障，中国正构建起全方位的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障体系，这既是国家治理现代化的体现，也是对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生动诠释。”在数字时代浪潮下，这一体系将为8400万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权益保障筑牢坚实根基，推动社会和谐稳定发展。

（本报记者谢文英）